下午三點，天空灰著，台中的風不大，街道乾淨卻有點沈靜。我走進又湘十年調香工作坊的那瞬間，鼻尖捕捉到一種說不清楚的味道，有點像紙張、有點像陽光下的木頭，沒有明確的花或果香，卻讓我安靜下來。

這並不是一間浮誇的教室，也沒有要你趕著完成某個作品。整個空間像一本打開一半的書，有光、有氣味、有對話的餘白。老師沒有丟出任何課程簡報，只問我：「最近，有沒有想記住的時刻？」

我想了很久，說不上來。老師沒有催促，遞給我一支筆和一疊試香紙。我從最直覺的香精開始，一種帶有苔蘚感的氣味，讓我想到國小教室外那棵大樹。那不是快樂或傷感的記憶，只是一種很安靜的、幾乎要被生活蓋過去的感受。

後來我挑了四種香精來組成自己的配方。佛手柑是前調，像晨光；岩蘭草和焦糖木組成中調，有點像午後沉思的顏色；尾段加了帶鹽味的琥珀，是我個人最意外也最喜歡的收尾方式。整體像一段斷句不清的內心獨白，也許沒有人聽得懂，但我自己知道那是什麼。

調香的過程讓我慢了下來。不是物理上的慢，而是情緒上的慢。我不用急著給答案，不需要解釋選擇，也不必為結果命名。我最後選擇不貼標籤，只把香水帶回家，放在書桌上，每次打開，都像是自己曾經跟自己好好談過一次的證明。

那是一種很特別的體驗，不浮誇、不煽情，卻在我內部留下極清楚的輪廓。我後來推薦給朋友，說這不像做香水，比較像是在把某種不容易說清楚的狀態封進一個瓶子裡。

又湘十年的調香，不是什麼風格導向的體驗型課程，也不是為了成果展示而存在。它像是台中這座城市本身，不張揚，有節奏，留得住故事，只要你願意停下來聽。

在那裡，我學到的不只是選香，更是怎麼讓氣味為我留下生活裡那些沒有被拍照、卻很重要的片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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