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氣的記憶不像照片可以翻看，它只會在某個瞬間閃現。這也是我為什麼會走進又湘十年的理由。不是因為對香水有多熟悉，而是想知道：如果我用自己的手選香、調香，會不會發現一些我沒注意過的感受？

教室不大，香精瓶卻比我想像中多上好幾倍。排列整齊、分類清晰，打開蓋子時那種來自不同原料的層次感讓我有點愣住。我從沒這麼仔細地面對過香味，不是試香紙上的推銷語氣，也不是網路購物的成分列表，而是一次次真實的吸氣與反應。

我從果香開始，但第一個讓我停下來的是「潮濕紙張」。那不是常見的味道，卻讓我想到高中時期下雨天在圖書館的午後。再來是廣藿香，它不是花香那種輕盈明亮的氣質，反而有點暗，有點悶，卻讓我想起一段我以為已經忘記的旅行。這些香精有種魔力，像是在我身體裡打開一些舊資料夾，一頁一頁翻給我看。

老師沒有打斷我，只輕聲說：「不用選你認為適合的，選你現在聞得出感覺的就好。」我就這樣一瓶一瓶試，一頁一頁寫下我的筆記。那天我記錄了香材、也記錄了自己的反應，有些寫得很感性，有些只是「像舊毛衣」這樣模糊但清晰的字句。

最讓我驚訝的是，這些香精並不只是好聞與否的選項，它們帶有溫度、有節奏、有重量感。有的清透，像剛洗完的空氣；有的黏稠，像太久沒說出口的情緒。我漸漸理解，這些味道之所以打動我，不是因為它們設計得厲害，而是因為我正在這一刻需要它們。

又湘十年的香精原料不被分級、不被標籤，每一瓶都有可能成為作品的主角。他們不像市面上那些按用途分類的香氛店，而更像是氣味的語言學校，讓我自己慢慢拼出我要說的那一句話。

我最後選了佛手柑、焚香與苔蘚，配出一種既像森林又像記憶深處的味道。那瓶香水我還沒命名，但我知道它是我用味道寫的一段筆記，只有我能讀懂，也只有我需要記住。

這趟香精原料體驗比我想像中複雜，也比我想像中單純。複雜的是層次與情緒，單純的是選擇與真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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